【红蓝】罪与罚(无修先行版)(四)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只不过是得知了身体变成了尸体，魂魄变成了随手可以扔掉的石头的事实而已。
啊啊，我已经死了啊。
这个小小的，闪烁着光芒的，名为灵魂宝石的东西，就是名为美树沙耶加的个体。
而现在这双活动的手，还在运转的大脑，甚至还在进行新陈代谢的各个器官、系统 只不过是表现着这个鲜活的生命的粉饰罢了。
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只不过是这个硬件连带着附赠的东西，已经死掉的自己早就不具备拥有它们的资格了。
外表是人类，实质只是个石头。
这样的自己不是怪物还是什么。
偏偏自己还是那个最弱小的怪物，只配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下被强大的怪物吃掉，最后连自己存在的痕迹都无法留下。还说什么自己是正义的伙伴，可笑死了。
这样的我还不如死掉算了。
已经只是怪物的我怎么可能有资格去与他见面，与他搭话呢？更别提去告诉他我喜欢他了……
就这样彷徨着悔恨着的自己又看到了那个人，只是约我随随便便地出来而已。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放松警惕，说不定这个老练的家伙又玩什么把戏，尤其是在那个破败荒废的教堂里。
她突然送了我一个苹果，我看着红彤彤的苹果突然想到了她利用魔法偷来的场景，心中产生几分厌恶，随意地扔掉却被那人提起来狠狠地指责了浪费粮食的行为。大抵是看到我透不过气了，那家伙才肯放手，捡起那个苹果擦了擦，压回原本装水果的那个袋子里。
我原以为那家伙会因此挑衅，或者以别的借口什么的开战，可是她并没有，而是自作主张地讲起了她的过去。
她也是祈求了为他人奉献的奇迹，然后不断战斗着。她的家原本就在这座教堂里，她的父亲是牧师，因为无法聚集信仰一家人的生活几乎是每走一步都举步维艰。有了上顿就没有下顿，把水当做汤，一个好不容易偷来的水果每个人才能吃一小块，然后还要背着家人挨打。直到后来她祈求了聚集信仰的奇迹，作为契约者而战斗下去，原本她天真地认为父亲在明面上用信仰来拯救世界，她在暗处讨伐魔女来拯救世界，结果在父亲无意地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之后痛斥她是蛊惑人心的魔女，日夜酗酒，还殴打家人，最后走投无路杀了次女和自己的妻子，撒手人寰。
无比悲惨的过去，简简单单的一个愿望毁掉了原本幸福美好的家庭。我无法指责她的做法，我想就算是我也会这么做。她的经历反倒告诉了我这个名为魔法的奇迹的代价到底有多么沉重，到底会带来多少风险，甚至增强了我的些许懊悔的情绪。
但是我依旧不明白，这个家伙告诉我她的经历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随便编了一个故事来哄骗我，还是为了什么目的？
看出了我的疑惑，她这才娓娓道来她这次与我交谈的真正目的。她在看到了自己任性的愿望没有给他人收益反倒害人害己而堕落，认为魔法只为自己使用，她已经完全变成了利己主义者。她说她看到我就像看到了她曾经的自己，她不希望看到我重蹈覆辙，并向我提出了共同作战的邀请。
我想我是理解她的，并且同情她，而且我也否认了她对自己悲观的看法，在她为自己的家人许愿的行为我是完全认可的。但是我并不认同她之后的做法，而且我也相信我不会有那样的未来，尽管我害怕着某种可能性。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为了别的什么目的，又是为了迎合转校生的想法，我只想贯彻我的作风一做到底。
就这样我表达了我的想法并且向她表示自己对她的误解而表示歉意，随后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清晰地听到她咀嚼着苹果的声音以及教堂回荡着那句"你一定会后悔的"的话。
这之后我以为的生活能够步入正轨。
是的，我以为。
直到我得知了我珍视的女孩子告诉我她喜欢我珍视的男孩子的事实。
我已经有些不知所云了。
志筑仁美说过的话将我不到一天所伪装的坚强彻底地击溃。我发现我已经失去了生活的勇气，已经成为僵尸的我有什么资格装作普通的样子来享受人类的生活啊。
我已经是怪物了啊，连痛都感受不到了啊，除了能够讨伐魔女，不，可能连讨伐魔女的才能都不具备，这样存在的我有什么意义啊？
我疯狂的弑杀，我视线都已经被黑白所包围，我看到的只有黑色的影子，黑色的影子不断在我身上留下一道道伤痕，可是我完全感受不到痛感，没有人能够阻拦我，我一路厮杀到底，尽管我遍体鳞伤。
我杀了它们，我听到了它们恐惧的声音，我听到了它们痛苦的悲鸣，但还是下手杀了它们。它们也应该是有生命的个体吧，不过对不起了，不杀掉你们我迟早也会被别人杀掉。
只要我速度够快，力量够强，瞄准够精准我就可以斩杀一切，只要无视了痛感最后再一起恢复的话，我是不是就无敌了呢。
这样的我是不是也就有了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呢？
还是说我不管怎么努力，连那个家伙一根毛都达不到，更别提转校生还有颇具才能却还没契约的小圆了。
这样的话，我还是没有存在的意义，这样的我只配被这个残酷的世界蹂躏而万劫不复吗？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小圆偏偏这么温柔？我明明没有存在的价值，我不配存在在你身边，我甚至还嫉妒你的才能，我还在想为什么在一开始我要救仁美，我没有成为正义的使者的资格，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安慰我？为什么你还要如此关心我，为什么你还要设身处地地为我着想？为什么不放任我自生自灭？我已经是僵尸了啊……
我咒骂着我自己的同时我还伤害了我最好的朋友，我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这样的我应该最初就被消亡了啊，为什么现在还存活于世？
看到仁美向他告白的那一刻，我的世界彻底坍塌，不复存在。
早该意识到了这样的结果。
无需多言，我只有机械一般地去猎杀那些东西，直到我无力地坐倒在地，却发现浑身毫无力气。
真没用啊，这就没有力气了，还真是应该被消减的命。
苦笑着的我却看到了面无表情的转校生。
她并不想帮我，她只想杀掉我，我从她空虚的蓝紫色眼睛里看到了浓烈的杀气，那一刻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真是可笑啊，明明这样咒骂着自己去死，却连去死的勇气都没有。
最后也是在那个人的帮助下逃脱，但这并不能减轻我内心丝毫的罪恶感。
我站在人员稀少的有轨电车内，痛苦悲伤懊悔绝望嫉妒轻生罪恶通通都感受不到了，我现在只是一个行尸走肉，只是一个还有生命活动迹象的空壳。
没有了生命存在的意义，也没有了贯彻我性格的生活方式，甚至没有了任何朋友，我也不存在家人，因为我不配。
现在我思考的东西都失去了意义，我只好疲惫地倾听那两个男人的对话。空荡的车厢里回荡着他们戏谑似的笑声，还有侮辱似的发言。莫名地，无形的力量驱使着我想要跟踪他们，他们说的话我已经无法理解了，努力的后果是没有回报，守护的东西也不存在，真是讽刺。
天空上的乌云重了些，好似要下雨。
他们发现了我的行踪，嘲讽我甚至还要做出性骚扰的举动，我利用着我残缺无几地耐心与他们交谈，结果他们反倒恼怒了起来。正欲靠近却被我一脚踢翻在地，怒极反笑地他们似乎用极其恶心的眼神看着我这具躯壳，然后承受着名为美树沙耶加的生物个体的怒意。
那之后理所当然的进行了与她无谓的争斗 结果我失去了意识。
等到我回复意识的时候，看到的只是赤裸着躺在洁白的床上的自己，以及偌大的豪华的房间内坐在靠着落地窗上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