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蓝】罪与罚(无修先行版)(七)

"你醒了？"
看着醒来环望四周的美树沙耶加，佐仓杏子开口说道。
现在的美树沙耶加越发地觉得自己的头脑很清醒，虽然她还是保持着那样黯淡无光的瞳孔，但是表情已经有些神采。
"你对我做了什么吗？"
"把你的已经浸湿的衣物清理了一下，顺带清洗了你的身体。"
不擅长治愈的杏子浑身上下都被白色的绷带包围着，让人真难想到浑身负伤的她是怎么讨伐魔女后悄无声息地归来的。
得知了答案的沙耶加也不愿意多说话，黑色的空洞的眼睛望着偌大透明的玻璃窗户外还未停去的滂沱大雨。深夜里的高楼还保持着彩色的灯光，此时的街道上也鲜有车辆穿行，整个房间内除了雨声外没有其他任何声音，格外地寂静。
伸手就能够拿到自己的魂石，原本无比浑浊的魂石现在早已晶莹剔透的像一块尚未被打造的璞玉，蓝色的魂石上隐隐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引人注意。看着自己的这颗固化的灵魂，沙耶加的眼睛里的颜色似乎有些浑浊，不再是深不见底的窒息般的黑色，一丝深蓝色的光残留在眼睛里。
佐仓杏子就坐在窗户前，一直看着沙耶加，没有说出任何话来。
"这就是，我的罪。"
喉咙不再发炎，说出的话也不再嘶哑，沙耶加看着自己的灵核，神色黯淡。
她杀了人，她杀了原本可能是无辜的人。
她伤害了她最亲近的朋友。
她还差点让自己的朋友死在结界里。
这就是她的罪。
"你为什么要救我？"
沙耶加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不再令人那么窒息，苍白的脸上不再毫无生气，她注意到对方赤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言语的情绪。
"因为…你太蠢了。"
本来想到的是安慰的话，脱口而出的却是责怪的话语，看着沙耶加还是那副令人感到不舒服的表情，她又从牙缝里挤出了勉强算得上是安慰的话：
"你要是死掉的话……你的朋友会伤心，到时候…我会很难堪……"
她别过头不去看沙耶加那空洞而又过于显露锋芒的浑浊眼瞳，脸色微微绯红，别扭地看向一边。
"这与你无关。我是说我死掉这件事。"
沙耶加有些冷淡地回复了她，没有在意她所说的话更深一层的含义，更多地只是对于她插手一事而表示不满。沙耶加的话如同一盆冷水，硬是把她的好意的焰火浇灭。
她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惊讶之情，随后很快就消失了。她赤红色的眼对着浑浊的蓝眼，带着有些恼怒地语气说着：
"你是笨蛋吗？那可是人类啊，那是你要守护的这个城市的人类啊，那并不是魔女。
"而且你以为我真的想救你吗？我不过只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来掺和一脚。你还有你的朋友和家人吧？你有为她们考虑吗？"
"那样的话也跟你没关系吧？还是说你就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呢？"
沙耶加眼睛里的颜色越发混沌，眼瞳里黑色的东西在翻滚着，几乎要把眼瞳里仅有的一丝深蓝色也给吞没。沙耶加的语气有些轻淡，好像有些重量又好像没有重量，仿佛在说着自己的事情，又好像在责怪她的不是。而看到这样的沙耶加，她有些语塞：
"什…………"
不愿意再多说话的沙耶加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这里装修得很气派，先不论柔软舒适的床和视野极好的位置，单单是看天花板上所雕刻的精致图案以及奢华的吊灯就已经让人值得感叹了。自然还有她所踩着的波斯风格地毯也不是什么便宜的价格。就算其他东西加上那个地毯都是些赝品的话，这个房间的价格也远远超出她们这个年龄段的竭力打工的学生的经济实力。
毫无疑问，这又是用魔法弄来的。
注意到之前的雨也浇湿了身体，沙耶加思考了片刻还是走进了浴室。弄脏了东西的话是需要清洗的，包括这具虚无的空壳。
花洒的露珠再次浇湿了她的蓝发，她没有开适宜的温水，而是刻意地用凉水来浇灌这具冰冷的躯壳，还有她那个已经冷掉了的心。
杏子一直在靠近浴室的墙壁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劝服她。杏子认为她的过错或许会让她反悔，或者说她的堕落会让她头脑更清醒。但是杏子发现自己完全低估了她的倔强程度而且还高估她内心的承受能力。杏子始终担心她的精神状况坚持不住会让她彻底崩溃。虽然之前的那一击让她确实有所清醒，但是成效甚微。说不定沙耶加很快又变回那个样子，仅有的一点蓝色也会被她的内心消耗殆尽。
有些闹心的杏子发现现在只能听到两个声音，一个是浴室里花洒喷水的声音，另一个是窗外还在下雨的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清洗完出来换上干燥的衣物的。她只知道自己的内心在冷水的浇灌下越发的破碎，原本清醒的头脑也被这水弄浑，她那双深色的混沌的眼睛里那丝微弱的深蓝的光芒如同老旧的灯，忽闪忽灭，微弱到杏子担心那丝光芒会因为她眼里深不见底的残酷的黑暗彻底泯灭。
"……其实你不需要这样的。"
在这个略显尴尬的氛围里，杏子有些难为情地开口，试图找着话题。而没有回复的她梳理着自己蓝色头发的手停顿了一下。
"无论是以怎样的方式活着，我们都还是人。像这样能够感受到空气的流动，水的流动只有人才能做到，僵尸是做不到的。"
开口着试图让沙耶加敞开心扉的杏子看到沙耶加的身体似乎在微微颤抖，然后看到沙耶加略显干燥的嘴唇开口：
"事到如今了，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杏子看到沙耶加眼里的黑色有过那么一丝的动摇，动摇的程度愈来愈剧烈，直到沙耶加有些激动地说话的时候，剧烈到了极点。
"你怎么能够理解我的心情？你只是在自说自话罢了。我现在只是一名罪人，根本不需要你的任何同情和安慰！"
发泄完情绪的沙耶加很快就冷漠下来，混沌的眼睛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杏子还想说什么，就听到她的如同一把尖刀刺痛了自己内心深处最敏感的地方的话语。
"是啊，我怎么能够奢望把自己家人都害死的罪人来理解我这个罪人呢？"
"什…………？！"
"………"
看到了也有些激动的杏子，沙耶加没有任何想要争辩什么的意思，意兴阑珊的她一点也不想在此地逗留，后腿刚刚迈出门口离开的她忽然感受到自己的脖颈受到猛烈的重击，来不及看那凶手是谁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在意识模糊到要消失的时候才听到了某个惊讶的声音。
"晓美焰？"
黑发的少女捡起昏迷在地上的沙耶加从手上掉落的蓝色宝石，看着闪烁着幽幽的蓝光的灵魂宝石的底部四分之一的地方已经被染成了墨色，清冷的女声这才回响在这个偌大的房间内。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浑浊了吗？"